李玄霸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笑容:【嗯。不过她大概会和娘一样,太注重别人的看法,宁愿自己受委屈。所以二哥以后要多劝她别太贤惠。只要自己过得好就行,你会保护她,她不贤惠也没关系。】
李世民放下手,把着弟弟的肩膀道:“阿玄,这话你和你嫂子说去。”
李玄霸:“哈?”
李世民理所当然道:“你嫂子,你有什么说不得?”
李玄霸:“……”那是嫂子,你让我和嫂子说什么话?算了,二哥还是个孩子,他不懂。在二哥心里,什么结婚大概和过家家似的,他估计还想着不过是一家人里多了个女娃一同玩耍呢。
两人来到校场,李世民卖力练习射箭,李玄霸让人取来书本,坐在树荫下慢慢翻书。初春暖风微醺,阳光透过树叶的剪影在书本上慢悠悠移动。
李玄霸伸了个懒腰,打了个哈欠,眯着眼睛看二哥终于一箭正中靶心,高兴地双手举着弓蹦蹦跳跳。
三郎,在看何书?杨昭与李渊聊完了正事,来校场来寻两个孩子。
李渊已经大步跨向校场中,要向李世民好好露一手,把李世民转移到长孙晟那里的尊敬抢回来。李玄霸起身恭敬道:“在读《尚书》。”
杨昭惊讶道:读书进度如此快吗?已经在读《尚书》了?
他从李玄霸手中拿过书,让李玄霸不需要客气,他和李玄霸一同坐在了树荫下。杨昭很胖,正坐有些难受。
这时佛教已经传入,隋朝人又常骑马,所以裤子已经是合裆,衣摆也很长,所以杨昭便盘坐在地上,就像个胖胖的佛陀。
“是高公的字迹。”杨昭一眼就看了出来。
他露出些许回忆的神色,道:“当年祖父给我启蒙时,也问高公要的书。”李玄霸好奇:“高先生为太子启蒙过?”杨昭眨了眨眼,狡黠地笑道:“你是不是想问,高公支持我伯父,怎还会为我启蒙?”
李玄霸使劲摇头。
杨昭笑道:“我知道你聪慧,窦夫人七岁能进谏,你和二郎也七岁了吧。”
李玄霸算了算,还真是,他与二哥居然在龙舟上度过了七岁生辰。杨昭道:“你不想说就罢了。少说些也好。”
看着杨昭怅然的模样,李玄霸不明白太子为何会对一个孩童露出如此表情。但他知道,现在还意气风发的太子,今年七月就会病逝洛阳。李玄霸什么都知道,但什么都没打算做。
他之前一直待在唐国公府,与太子并不熟悉,不可能突然跑出去劝说什么,别人也不会听。
“高公说,幸亏有你和二郎在,父皇才没有走陆路回来,又白白耗费许多人力物力。”杨昭道,“谢谢你,三郎。”
李玄霸惊讶:“啊?”怎么还和我与二哥有关系?!
杨昭笑道:你竟然不知道?
李玄霸使劲摇头。
杨昭道:“你和二郎向南阳和母后进谏,希望体恤民力,还记得吗?”
李玄霸先摇头,然后垂首沉思了一会儿,道:“不是我,是二哥。说的是二哥问南阳公主,能不能把吃不完的饭菜给民夫一事吧?不过二哥是悄悄和南阳公主说的,皇后应当不知道。
杨昭道:“那就是南阳告诉了母后。母后和南阳一同劝说父皇,陆路漫长,若遇上暴雨,就赶不上回洛阳赏春了。再者不仅你病了,队伍里有些老臣也身体不适,还是坐龙舟回去更舒适。不然你们若在路上出了意外,这场南巡就不完美了。
李玄霸深吸一口气:“还有这事?”
他这时才想起来史书中这个被一笔带过的细节。隋炀帝一下江都返回时,好像确实是走的陆路!史书记载,隋炀帝为了回程的排场,还特意在江都召群臣制定新的舆服和仪仗。
负责此事的何稠等人为了讨好隋炀帝,将新的舆服和仪仗做得十分华丽,命令州县进攻艳丽的羽毛,羽毛符合需求的禽兽,几乎被杀绝。
隋炀帝用这支长达二十余里的华丽仪仗回东京,把沿途道路堵得水泄不通。
上行下效。皇帝穷奢极欲,他不需要对臣子下命令,臣子就会为了讨好他,进献华丽铺张的东西。
这次皇帝回江都,因为仍旧是走的水路,用的仍旧是龙舟。虽然因为赶路很急,仍旧累死了不少民夫。但比起换条道走陆路耗费的民力,已经小多了。
我不过是和二哥去郑
家接受一场“考校”,小小的蝴蝶翅膀居然扇出了这么大的动静?
“谢谢你和二郎。杨昭揉了揉李玄霸的脑袋,百姓也会谢谢你们。”
李玄霸使劲摇头:“我什么都没做,是二哥。”
杨昭开玩笑道:“若不是你病重,父皇也不会听劝。如果表兄说你病得恰好,你不会生气吧?”
李玄霸抿了下嘴,道:“不生气。我确实病得恰好,病得……很好。”
他的声音压得很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