穿过好几条回廊,到了一个湖前。府里的湖,尉缭说是后面命人凿出来的。这栋宅子占地面积挺大,湖心一个凉亭,一条小桥直通凉亭,尉缭带怀瑾到了湖心亭,亭中石桌上已摆好了酒菜。
“请随意些,”尉缭坐下,惬意的喝了一杯酒。
怀瑾一愣,真的只是叫她来喝酒?她也跟着坐下,只是不像尉缭那么随意,有些拘谨狐疑,她道:“尉大人是有什么话要同我说吗?”
尉缭惊讶的看着她:“没有啊,昨晚不是说了,请你喝酒嘛。”
怀瑾反应过来,讪讪笑了一声,放松下来,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酒。刚喝了一口,她尝出是初遇尉缭和甘罗的那家酒肆,那家的酒不浓,酒里似乎还有花香,她现在还是记得的。
“蒙国尉大人相邀,在这里谢过了。”怀瑾喝了一杯酒,客套道。
尉缭发出一声轻笑,倚在凉亭的栏杆上,道:“我今天邀请的不是尚书令,只是我在酒肆中遇到的小友,不必这么客气,你可以直呼我的名字,不当差的时候我也不是什么大人。”
他说话的时候,语调松快,始终端着是一派谦逊温和,让人觉得十分舒服。怀瑾不知他是何意,只是道:“大人就是大人,赵姮不能失礼。”
尉缭道:“都是人,除去官衔财富,我们的本质就是人。既然是人,都是平等的。”
这些话十分的亲切,怀瑾有些意外,意外这些话从一个古人口里说出来。她笑了一下,却没有说什么,尉缭问:“笑什么?但说无妨。”
“没什么。”
“说嘛,”尉缭道:“不如我先说,我叫你来喝酒,不过是想听听你以前的精彩故事,以前听到的传闻都是断断续续的,如今见到传闻中的你本人,很好奇。所以,你在我面前,随意说,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。”
怀瑾含着得体的笑,稳稳说:“如果真的平等,尉大人就不会不请自来,而是会提前告知我,给我准备的时间,而我也不至于手忙脚乱。正是因为不平等,所以大人吵醒我睡觉,我却依然得忍着睡意跟您出来。所以,平等,我并不觉得有人能做到。”
至少在这个时代,没有人。
尉缭听完这一段,愣了许久。
怀瑾说完,老实的笑笑,自斟自饮。
尉缭反应过来,站起身弯腰行了一个礼:“是我考虑不周,阿姮见谅,下次一定准备周全。”
他一派光风霁月,并无任何忸怩,怀瑾就有些震惊了。他的行为和语言在告诉她,他是一个言行一致的人,那些话并不只是说说。
但是,她安心受了这一礼,给他倒了杯酒,举杯示意了一下,然后一口干掉了。
“小孩子,喝酒这么厉害!”尉缭口中这么说,语气里却是称赞。
怀瑾此时已经放下拘束,轻松下来,一放松就有心情打量起四周的景致了。怀瑾看着湖里似乎还养了一些带颜色的锦鲤,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。
尉缭递给她一个小盆,她低头一看,原来是鱼食,撒了些鱼食进去,湖里的鱼全都涌了出来,微风吹过,十分惬意。
尉缭道:“在秦国觉得还好吗?比起赵国如何?”
明明也才认识两天,尉缭问话就像个认识了许久的老友似的。怀瑾喝了一大口酒,有些辣喉,她淡淡道:“我在赵国的五年,每天都是在王宫里,只论吃好穿暖当然是过的不错。而在齐国待的那几年,虽然吃穿不如赵王宫,但过的十分充实。”
“那秦国呢?”
怀瑾反问:“国尉大人也不是秦国人,那你觉得和你的家乡魏国比起来,哪里更好?”
尉缭笑了几声,然后道:“故乡好,故乡的人不好。”
想必又是一个故事,怀瑾没有追问的欲望,只是接着话道:“彼此彼此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