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陛下,臣已查出芈长使的死因了。”怀瑾在外面叫道。
“进来。”里面只传出没有感情的两个字。
怀瑾蹑手蹑脚的进去,站到榻前,看着仿佛浑身力气都被抽走的嬴政,她将芈荷的死因报告了一遍。嬴政问她:“毒蕈怎么会进到她殿里?寡人吩咐了,饮食不许怠慢。”
“臣不知,所以才来请示陛下,此事可能涉及到后宫妃嫔,臣不敢随意主张。”
“寡人给你这个权利去查,宫里任何人,不得拦你。”
怀瑾作揖致谢:“臣知道了,臣这就去。”
外面的天色正是欲黑不黑的时候,殿里的烛火还没有点亮,没有人敢进来。怀瑾想着等会让老猎还是进来一趟,她刚走没两步,身后一阵劲风扫来,她被紧紧箍住。
“别走,寡人怕黑!”嬴政高她一截肩膀,重力压在她身上,怀瑾差点吐血。
但是她不敢动,只是道:“臣叫人进来点亮烛火,这样陛下就不怕了。”
嬴政不答,从后面紧紧抱着她,慢慢的滑落,跪立在她身后,头抵在她背上。僵立了许久,怀瑾感觉自己背后的衣裳有些湿。
她才意识道:嬴政在哭。
怀瑾内心有些触动,原来嬴政深情如许,她在这个时代见到过的痴情男子,仅有一个穆生师兄,为了一个穆鱼抛弃所有。
其他人或许也有过这种时候,但她没有见到过。这种深情,出现在一个帝王身上,怀瑾突然明白,原来这是爱情的动人之处。
她不知不觉的转过身去,将嬴政抱在怀里,嬴政紧紧搂着她,无声的哭泣。
静默了许久许久,嬴政放开她,异常冷静:“你先回去吧,叫老猎进来。”
“臣服侍陛下洗把脸换身衣服吧。”想必他不会想让其他人看见他现在的样子,怀瑾低垂着眉眼。
嬴政轻轻嗯了一声,虚脱的瘫坐在地上。
怀瑾点亮桌边的一盏灯,去找了一件干净的衣服,然后端了一盆清水过来。轻轻把嬴政从地上拉起来,怀瑾动手脱掉他的外衣,单薄的里衣虽然有皱褶但还算干净,她把干净的衣服给嬴政套上,整理好腰带系好礼节,在下衣摆上拍了两下,把褶皱抚平。
怀瑾心道:天地良心,她还是第一次这么伺候别人穿衣服。
等衣服穿好,嬴政已经缓过来,自己动手洗了脸,他掬起水在脸上狠狠搓了两把。
“陪寡人待会吧。”嬴政重新躺会榻上。怀瑾束手立在一旁,嬴政往旁边挪了挪,拍了拍旁边的空位,示意她一同躺下。
怀瑾也不觉得僭越,就躺下了。
“小时候在赵国当质子,没有钱买烛火,天一黑就什么都看不到了。”嬴政放空的眼睛看着屋顶的房梁,怀瑾安静的听着。
他道:“现在长大了,有时候也会怕黑。我十五岁的时候荷儿从楚国嫁过来,新婚第一夜她问我,陛下为什么点这么多灯。我说,我不喜欢看不见的时候,荷儿拉着我的手说,看不见的时候有她一直在身边陪着我。以前朝政被把持在母后和吕不韦他们的手里,我努力的想把大权夺回来,母后恨我所有人都恨我,只有荷儿陪着我,她如我的亲人一般,伴我这么多年。”
嬴政缓缓闭上眼睛,一滴眼泪从他的眼角滑落,他说:“但是最后,她还是背叛了我。”
怀瑾知道芈荷是为了自己楚国公主的责任,也许她在母国和嬴政之间也曾左右为难过。
但她只是静静道:“所以陛下无法原谅她。”
“是,她犯了万般错,只要主动告诉我,我一定会原谅她。但是……”嬴政的语气陡然间变的冷峻起来:“寡人绝不允许背叛!”
他扭头看向怀瑾:“你会背叛寡人吗?”
“赵姮是陛下的臣子,只要陛下信任,臣绝不背叛。”躺着没法跪了,表忠心这么躺着感觉没有什么信服力,想了想,她又道:“陛下应当知道臣的忠心,所有事情臣对陛下从无隐瞒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