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氏道:“她那等豪门豪族,何尝把奴仆当人?怕是洪都府这些百姓,在她眼中也不过是蝼蚁,打死了便打死了。”
陈标皱眉:“邓将军由着她乱来?”
宋氏道:“她用的人都是从娘家带来的仆人,邓将军能管到她嫁妆庄子上去?”
陈标再次皱眉,但也不好说什么。
以现代人的观念,他心里很不舒服。但在这个时代,他顶多和堂嫂一样,见到的时候劝一劝,没见到就只能当做没看见,不可能管别人家里的事。
就是邓愈也管不到自家妻子的嫁妆头上。
曹氏其实很可怜。
她一家人都是嫁给其他高门豪族,只有她被迫嫁给一个粗俗的泥腿子,心里肯定不自在。
她是官宦老来女,在家辈分高,年纪小,自幼锦衣玉食、呼风唤雨,嫁给泥腿子后生活质量下降,连抽个奴仆出气都有人指手画脚,生活就更加难受。
陈标道:“现在寡妇也能再嫁,她这么痛苦,不如和邓将军和离。”
宋氏摇头:“他们俩和离不了。曹家有名望没兵,得靠着邓将军过活。邓将军曾经试图将曹氏送回家,曹家说什么家里要贞洁烈妇,曹氏若被休弃,就只能让曹氏自缢。邓将军便又将曹氏带回来了。自那以后,曹氏的脾气更加坏了。”
陈标道:“可怜。可怜又可恨。”
宋氏沉默着点点头。
她和陈标说这么多,其实也是为曹氏好。
家里人虽然没有告诉她陈标的真实身份,但她十分聪慧,朱文正又对她极好,遇到事愿意和她商量,所以她已经大致猜到了陈标的身份。
以“陈”家对标儿的看重,若是标儿厌恶曹氏,曹氏可能会被自杀。
宋氏不知道自己对曹氏是如何感受。
一边,她十分厌恶曹氏不拿奴仆和普通百姓的命的暴戾;另一边,她又同情曹氏被迫嫁给自己不愿意嫁的人,并被家里人丢弃的痛苦。
陈标道:“她可怜又可恨,但最重要的是可恨。当她不拿人命当回事的时候,就失去了被人同情的资格。”
陈标眉头紧皱,厌恶道:“这个世间女子有谁不可怜?她在乱世中能随意浪费食物,将金银投到水中玩乐,心情不好了就抽死几个奴仆玩,她哪里可怜?!”
宋氏若有所思,再次沉沉叹气,对陈标也更加喜爱了。
陈标不管别人的家事。他也管不了。
但他可以给爹写信,让爹远离和邓愈之女结亲的那个不知道出没出生的皇子,免得对方后院起火,连累陈家。
陈标一边写信,一边向陈英抱怨:“邓愈现在唯一的女儿就是曹氏带在身边的亲生女吧?这个女儿如果和她娘性格一样……唉,藩王妃权力极大,不知道她会害死多少无辜的百姓。”
陈英道:“大帅心里有数,若他看到邓氏女品行不端,不会选邓氏女为儿媳。”
陈标摇头:“那可不一定。朱大帅自己教儿子都教不好,我听说他儿子各个暴戾,说不定和邓氏女一拍即合,共同鱼肉百姓。”
朱文正从窗户外翻进来,好奇道:“标儿,你从哪听人说义父的儿子不好?”
陈标白了朱文正一眼:“你偷听就偷听呗,怎么还翻窗户?门开着,你不会走门吗?”
朱文正道:“我听到有趣的话就走近路进来,谁还绕道?你还没说,你从哪知道义父的儿子不好呢。连我都不知道义父有几个儿子,你从哪知道?”
总不能会是四叔私下对标儿骂标儿的弟弟们吧?
陈英则比较阴谋论:“难道有人在你面前说主公儿子的坏话,抹黑主公子嗣的名声?”
“什么?居然有这种事?!”李文忠也从窗户外翻了进来。
陈标再次翻白眼。
堂兄表兄究竟是什么毛病!你们想听就光明正大的听,为什么要躲窗外,又为什么要翻窗户?门没关啊!
陈标道:“没人说。你们忘记我是神仙童子吗?我既然知道朱大帅要当皇帝,当然也知道一些其他的事。反正以后你们可不要和朱大帅的儿子多接触,他儿子都不是什么好人。”
陈标想起建文帝,补充道:“他孙子也不是好人。你们可千万别和朱家人走近了,会被连累。大帅不会杀儿子孙子,所以儿子和孙子犯事的时候,他儿子和孙子周围人就要遭殃。”
朱文正学着陈标翻白眼:“我不信。义父义母这么好的人,儿子能有多坏?”
陈标道:“你看我爹我娘这么好的人,他们有空教导我和弟弟吗?朱大帅和秀英夫人只可能比我爹我娘更忙。我猜他们估计没空教导孩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