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佑安……”迷迷糊糊的声音响起。
唐远之揽紧了怀里的人,低头亲了亲习惯性窝在他怀里睡觉的人,一边低声开口,声音带着几分晨起的沙哑,“再睡一下,还早。”
但怀里的人已经打了个呵欠,困倦的努力把自己缩进这个温凉厚实的怀抱里,迷迷糊糊的说着,“我想吃卤面。”
唐远之眉眼闪过笑意,低头,忍不住想再亲一亲,但他忍住了,怀里的人像只胆小的兔子,稍有风吹草动就会马上逃跑,又像只狡猾的狐狸,一旦发现不对劲就会立即躲起来!
还得再隐忍,再克制。
“好。”唐远之低哑应着。
但是,即便是他,上辈子过着冷清孤寂日子,极端厌恶情爱的人,在抱着怀里的这个人的时候,晨起的某个地方,最真实的反应——
然后怀里迷迷糊糊睡着的人似乎也发现了,身体瞬间绷紧僵硬了。
唐远之低哑的声音轻笑一声,缓缓松开手,慢慢坐起,掖了掖被子,又轻轻的抚拍了一下,低声说着,“灿灿再睡一下,我去沐浴。”
说罢,唐远之便起身踏着不疾不徐的步伐慢慢的离开。
金竹僵了僵,听着唐远之已经离开,才慢慢的坐起身,叹了一口气,昨晚,眼前这个家伙反复要求他必须答应承诺一件事,那就是,不能离开,绝对不能离开,即便要死也得死在他怀里。
这个,他没法答应,然后这个家伙就盯着他,目光深深的,哑声问他,“你知道我只有你,你这般对我,不觉得太残忍了吗?”
他突然间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。
悲哀的发现,貌似,他当初养的那个如玉君子似的小孩,歪了。
也是他疏忽大意了。
佑安有祖父,有父亲,有小叔叔。
可是,祖父却是外祖父。父亲也只是名义上的,小叔叔就更不用说了。
因为他是赵景渊啊。
他不是真正的唐远之。
赵家的赵景渊,是那个害死唐家几十条人命的赵霖的嫡子,对唐家的外祖父,对父亲唐琛云,小叔叔,他总是怀着负疚之感。
无法真正的亲近,也无法真正的敞开心扉。
也或许是因为亲眼目睹父杀母,又经历了父亲亲自毒杀他将他贩卖,佑安的心防极深,极度缺乏安全感!
小时候的不睡觉,以及老神仙为治他失眠症给他针灸用药,却让他梦魇发狂就是最好的证明了。
然后……
金竹叹气,他这个救了这个孩子,又陪了这个孩子整整六年,陪读陪吃陪玩陪睡的四陪人员,就不知不觉的成了这个孩子唯一能够放下心防的人。
怎么办呢?不管他金竹的蜕变后能不能活的问题,他是不可能一辈子陪着佑安的啊。
金竹发愁了,无意识的揪着自己的头发,到底该怎么办啊。
沐浴后披散着头发进来的唐远之就见坐在床榻上,头发乱乱的金竹愁眉苦脸的模样。
唐远之眼底闪过一抹笑意,他的灿灿,看似比他大六岁,可是很多时候,都是这般的孩子心性,天真的,可又通透,良善却又狡猾。
此时一个人的犯愁,苦恼,可是为他昨晚的要求——一个死都不离开的承诺?
唐远之慢步上前,伸手轻轻抓住金竹抓着头发的手,带着几分笑意的低声开口,“灿灿,再抓下去可没有头发了。”
“说过的,不准动手动脚!”金竹回过神,挣脱出自己的手。
唐远之心头有些不悦,为手里的那纤细手腕的挣脱,但也心疼,灿灿的手腕细了好多。
唐远之伸手轻轻的拂开金竹垂落的发丝,开口说着,“不闹你了。不睡了吗?再睡一下?”
金竹瞅了瞅唐远之,见沐浴回来后的唐远之眉眼温和,墨色眼眸泛着淡淡的柔和光芒,嗯,好像正常了,没有昨晚的凌厉阴沉,阴郁森寒,便放松下来,一放松下来,整个人都惫懒了。
唐远之心底一笑,愉悦又满足,即便昨晚灿灿没有给他一个承诺,但是,至少,灿灿是知道他的决心了。
对灿灿,不可以太急,要慢,要耐心,还要小心翼翼,还要再温柔一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