崔明荣猛地叩头,语气坚定的说道,“崔明荣绝不会忘记!若是违背协议,定然天打雷劈!不得好死!”
唐远之微微点头,背负双手,转身走回自己的营帐。
崔明荣在唐远之身后,缓缓抬头看向唐远之,想起打算参军之时,大伯让他到家中,对他说的话:
“唐远之绝非泛泛之辈,他日他定然会在天下掀起一场巨大的风浪!”
“你若想参军,不若去北越的神风军,楚家和唐家乃世交,你若是去了神风军,说不得有机会见到唐远之……”
“但你切记,不管今后崔家如何,你已经不在崔家的族谱之上,为了你的妹妹,为了你冤死的母亲,你在唐远之的身边,就只能忠诚于他一人,哪怕将来,他对崔家举起了刀!与我为敌,你都必须,只能忠诚于他!”
“唐家的那些惨烈……唐远之会比任何人都更加痛恨背叛者……”
……
是的,没错。
今天只是一个照面而已,唐远之就认出他了,甚至于说出了那段童年往事,间接承认了他便是当年的赵景渊。
金陵城中,认出唐远之便是赵景渊的不在少数,可是,没有人敢直面点出这一点。
谁都知道,赵景渊死了,是赵霖亲自说的!甚至赵家族谱里也没了赵景渊的名字,死去的赵景渊和赵景渊的母亲死后被扔在了乱葬岗,连一座坟墓都没有,有唐家的世交,比如说他大伯父和楚家人,偷偷去乱葬岗找过,可惜,找到的只是赵景渊母亲残缺的尸体,赵景渊只剩下了一堆残缺的尸骨。
大伯娘说,去乱葬岗回来后的那天晚上,大伯父喝了一个晚上酒,说赵霖残忍凶狠无情无义枉为人子!
现在活着的站在他面前的是唐远之。
崔明荣想,大伯父让他跟随唐远之,那他一定会好好的跟随,只忠诚于唐远之!
虞山半山腰,小山庄。
金竹披着袍服,坐在走廊上,看着夜色弥漫,晕染一片大地。
“郎君?”花无眠捧着账册转入走廊,就见金竹披着袍服坐在走廊上,不由惊讶。
这么晚了,郎君怎么还没睡?
“嗯?无眠,你还没睡啊。”呆呆看着夜色弥漫的金竹回过神来,扬起了懒懒的笑容,“不要太晚了,赶紧的回去睡吧。”
花无眠四处看了看,林叔和银子怎么都不在?花无眠走到金竹身侧跪坐下,放下账册,担忧的看着金竹,“郎君,您心情不好?”
金竹没有说话,只是仰头看着外头的夜色,想起过去在潍城,有很多很多个夜晚,他就是这样,和佑安坐在走廊上,数着天空稀疏的星星,一边天南地北的聊天,聊着诗文中的故事,说着未来的计划,谈论着今日唐门送来的条陈,折子,说着漠州的函谷长廊,说着北越,说着腐朽的地方驻军……说着这个大楚,说着这个天下……
若是夏夜,他们会用冰镇的果酒……若是冬日的夜晚,他们会一边打着边炉,一边喝着热乎乎的白酒……
说着说着,往往,都是他先趴在佑安的背上睡着,佑安就会背着他回房……
金竹想着想着,眼眶泛酸,垂下眼,眼泪就这样的滑落。
花无眠安静的跪坐着,默默的从袖子里摸出绢帕双手呈递过去。
但金竹没有接过来,只是过了好久,才慢慢的抬头,声音很轻有些哑,“……李洵为你跪过吗?”
花无眠一怔,随即摇头,轻声说着,“男儿的膝盖怎能随意跪下呢?李洵虽然父母双亡,出身卑微,但是,他是个非常骄傲的人,娶我,已经是不够骄傲的事了……”
——又怎会为他跪下?
金竹喃喃的低语,“是吗?”
可是却有人为了找到他的下落,跪下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