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月欢站了起来,却只是低头沉默。小胖墩又赶忙道:“老师你看!这么热的天她还穿长袖!就是因为她的手变成了怪物!又红又肿,像猪一样!她藏起来不让我们看到!”老师闻言,眼中闪过明显的嫌恶,想要上前,但又顾忌着传染两个字,不敢,半晌只能道:“季尾草!说话!到底怎么回事?你要是再不说话,我就把你爷爷叫过来把你领回去!”这话简直是掐住了小月欢的死穴,她脸色变了变,“我、我说。”顿了顿,她伸手,主动脱下外套。那双手一下又出现在所有人面前,连老师都吓得倒抽一口凉气。季月欢这才接着道:“对不起老师,我的手昨晚不小心被蜈蚣咬到才变成这个样子,要过两天才能好。我怕吓到大家所以穿了长袖,但赵小刚他们非要来扒我的衣服,我力气小,抢不过他们,然后就被他们看到了,我没说会传染,都是他们自己吓自己。”听到不会传染,老师松了一口气。但小胖墩急了,“才不是!老师季尾草撒谎!就是她说的会传染才把赵小刚他们吓哭的!我们所有人都听到了!”边儿上有人附和,“对!就是她说的!”几个哭的小孩儿也点头,“老师,她说了!”老师的脸立马拉了下来,“季尾草!你还有什么话好说?”小月欢终于抬起头,“他们说我说了我就说了吗?谁有证据?为什么老师只相信他们不相信我?”老师气坏了,“这么多小朋友都说你说了,还要什么证据?难道大家都合起伙来欺负你一个人不成?我怎么没见他们一起欺负别人?”听到这话,祁曜君气笑了。他不知道“老师”于这些人是个什么身份,听起来像师父,但看这场景,又有点儿像学堂的先生。但不管是师父还是先生,祁曜君都觉得,这样的人,都不配承担教育者这个角色!祁曜君也终于明白先前的季月欢为什么沉默。她不告状,不求助,因为她知道,孤立无援的她,即便说出实情,也得不到任何实质性的帮助。于是她沉默着,不声不响,企图安静地受下一切,可这些人,仍不放过她。她被叫到教室门外罚站,课堂结束后,她还被叫到办公室。那个老师大声地训斥她是个坏小孩,小小年纪撒谎不说,还恐吓同学。“季尾草,你知不知道你没有户口,你爷爷求了校长多少次才让校长网开一面,让你有机会跟着其他小朋友一起学习!你呢?一天到晚无事生非!你对得起你爷爷吗?”“本来看你每次作业都完成得认真,上课也从来不迟到,我还觉得你省心!可你看看你现在!什么样子!还传染?这话是能乱说的吗?你知道要是被校长知道我班里出了个传染病小孩儿,我会受到多大的处分吗!”小月欢咬着下唇,还是忍不住开口解释,“可是老师,是他们先扒我的衣……”话还没说完就被那老师语气不好地打断,“这么热的天你穿这么厚,大家觉得奇怪当然要扒,这是在关心你!再说了,要不是你事先不说清楚,大家至于扒你衣服吗?”祁曜君以为她会继续解释,说那些人根本没给她说话的机会,也根本没有人关心她到底受的什么伤为什么受伤……但没有,大概已经攒够了失望,也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有用,她完全沉默了下去。那个老师一直训斥她,越说越过分,说到后面竟然说了一句,“难怪你父母不要你,一点儿不学好,你爷爷也是,都送你来读书了怎么就不把你教好?一点儿家教都没有……”祁曜君怔住。她在这个梦里……居然……没有父母吗?小月欢的脸色也白了,她终于颤声开口,却不是解释,而是认错。“老师,老师对不起,我会改的,我知道错了,我以后不这样了,老师我以后真的会很乖的……”她终于背负起那些不属于她的骂名,只留下一句“我知道错了”。可祁曜君身为一个旁观者,都没有明白,她到底错在哪里。他都不敢想,在认下这一次错之后,未来再遭遇那些人的欺辱,她该怎么办。一味忍下去吗?其实这不该是个问句,他心中也早已有了答案。就像在上个梦里,她被室友推下楼梯,被排挤针对,她也是默默咽下所有,笑着跟那个辅导员说:“没什么。”她的沉默和隐忍,原来这么小就开始了。这么小啊。他的猜测也得到了验证。很快他就有了答案。她认错态度好,那个老师总算放过了她。但那帮人并没有放过她。放学后,她被所有人堵在教室,那小胖墩冷笑地看着她。“竟然敢骗我们是传染病?吓唬谁呢你?给我打!”于是一帮人一拥而上。而这一次,她不再反抗,不挣扎,甚至不求救。等那帮人发泄完心中的愤怒,欢呼着扔下她离开,她才缓缓爬起来。她默不作声地站在原地,望着那些人的背影,面无表情。【祁曜君,你有过讨厌的人吗?讨厌到极致恨不得对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,却又没办法对对方动手的时候,你会怎么办呢?】【我只能无数次地去模拟,去假设,用尽所有我能想到的方法在脑子里将对方杀死,才能稍稍寻到一丁点的快意,以缓解我心里的不甘心。很窝囊对不对?】【你们都说,人之初,性本善,但我不觉得,人性骨子里就是恶的,无知的孩童会在他们最懵懂的年纪释放最纯粹的恶意,甚至以此为乐。】原来她的那些话,是这个意思。季月欢,季月欢……你的梦,为什么这么苦,苦得那么真实,让人只是旁观,都觉得那么痛……祁曜君气得五脏六腑都在燃烧,却那么无力。而这次的梦,远比他想象的要漫长。:()宠妃她脑子有病