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崔家?”徐鉴实微诧。
徐鉴礼轻轻点了点头,“听着意思是,崔夫人没情愿。”
“崔家自先朝时,便已是百年清流,如今崔家子弟虽是鲜少有入朝为官者,但其底蕴深厚,依旧是名门望族,弟妹眼光好。”徐鉴实道。
徐鉴礼抬起眼,苦兮兮道:“可就是心气儿忒高,我初初时以为,她们母女俩的意思是,想在汴京达官显贵中挑个郎君,可这……唉。”
“榕惜是个好姑娘,你也不必妄自菲薄,”徐鉴实宽慰弟弟道,“等寻个时机,与崔家家主……”
“大哥!”徐鉴礼连忙打断他的话,“我……”
徐鉴实摆摆手,“有道是好女百家求,崔家三郎这些年亲事未定,不乏有贵女登门求亲的,在汴京城中说起也算是佳话,”他揶揄说笑一句,又道:“崔家家风清正,崔三郎若是真能与榕惜成就良缘,也是好事。”
“只怕人家瞧不上我这个岳父……”徐鉴礼搓了搓脸尴尬说。
双膝被炭盆烤得发烫,徐鉴实却是坐着没动,目光望着对面的弟弟,良久,他问:“当年,你为何执意回晋陵老家,而不愿入仕?”
徐鉴礼动作一顿,看着炭盆里猩红的炭火,却是没出声。
他与大哥,幼时皆是在族中读书,长至十五,徐鉴实下场科考,连中三元,一时风光无两,徐鉴礼那时,真真儿是将大哥引以为傲,可他十五下场,虽是榜上有名,却平平无奇得让人失望。
珠玉在前,其后者皆蒙尘。
大抵是自那时起,徐鉴礼便生了不愿科考入仕的心。
爹娘虽是不解,族中长者摇首叹息,可徐鉴礼坚持如此,他们倒也未逼迫什么。
后来,他及冠后便与赵氏成了亲,那时二人也算是举案齐眉,先是生了长子,又有了次女榕惜,再后来,徐鉴礼便举家搬迁去了晋陵。
后来多少年,他瞧着大哥膝下二子读书,得知徐九涣书文不就时,整夜未睡。
大抵是因,这世间有了知他感受之人。
可他们终究是不同的。
他十年如一日的待在晋陵,不愿往这汴京来,不想听着旁人嘴里那句‘原来是徐家二老爷’。
哪怕人家并未冷嘲热讽,他却是先窘迫臊红了脸。
而徐九涣纵然六艺不通,也依旧坦荡,身上那股子洒脱,他多年都未学会。
“家里有大哥就够了……”徐鉴礼扯出些笑来,讪讪道。
。
过了小年,日子更添忙碌。
汴京百姓向来是腊月二十四扫尘,既是洒扫,也是喻将旧年的晦气扫去。
陵王府今日也扫尘,陵王妃将事情与身侧嬷嬷吩咐罢,便打发人各自去忙,不必在身边伺候。只是歇了不过小半个时辰,便见嬷嬷快步进来禀报。
“娘娘,徐家的年礼送来了!”
闻言,陵王妃神色微怔,“今日?”
嬷嬷瞧着也满脸晦气,“马车已经停在门前了,那小厮都将东西放下了,徐家……也没个主子来,只那小厮说了句,是徐家大爷派他送来给咱们的年礼!”
陵王府与徐家,如今也算得上是姻亲了,过年送年礼全乎礼数,自是该的。
可哪日不好?偏是今日扫尘!
别说是他们这般礼数周全,重规矩的皇亲国戚,便是寻常百姓家,今日收年礼也觉晦气!
“娘娘……”嬷嬷觑着她的神色,又唤了声。
陵王妃叹息一声,吩咐道:“让人将东西拿进来吧,放在门口算得怎么回事。”
面前的是她陪嫁嬷嬷,陵王妃自也没什么不能说的,又道:“原就是王爷算计了徐家,还想徐九涣捏着鼻子认下?”
“咱们主子可是世子爷……”嬷嬷嘀咕道。
“是,世子身份尊贵,可人家徐家又差在了何处?”陵王妃说着轻摇首,“王爷若是礼贤下士的去结这门亲便也罢了,可偏使出这种下作手段,徐家是没法子抗旨,可这结亲还是结怨,今日这事还瞧不出来?”
“娘娘想得通,当日怎也没拦上一拦?”嬷嬷道。
陵王妃握着账本,默了良久,道:“我只是内眷罢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