台下看戏的十多个人也都齐齐转过脑袋——愣是生转过来的,身子没动,唯有脑袋扭了一百八十度。
同身旁的婢子一样,他们的脸也都模糊不清。再从一片灰蒙蒙中挖出几个窟窿,充当眼睛鼻子嘴。
而此时,十多双空洞无神的眼睛全都死死盯着她。
池白榆被吓得不轻,脑子却动得快,反应过来那婢子应是闻着她的活人气了。
她不清楚被发现是活人会是什么结果,但依原书里恶鬼害人的调性来看,多半没好下场。
于是她屏死了呼吸,指了下自己的嘴,摆手,又摇头。
婢子嗤嗤笑了两声:“原是个哑鬼,往常没见过你。刚来不久?气味还这般香甜。”
池白榆颔首。
婢子抬手,那冷到冻骨头的手指托着她的手肘,摩挲两阵,随即缓慢朝她的腕部移去。
池白榆攥紧手,清楚她想做什么——
哪怕呼吸压得再死,她的心脏也仍在跳动。
是不是活物,探一探脉搏就清楚了。
清晰感觉到婢子的手指将要移至腕上,她忽微动了下胳膊。
下一瞬,婢子的手指贴上腕子。
一秒,两秒……
婢子脸上的眼窟窿弯成了小月牙,灰蒙蒙的舌头像断了的蚯蚓那般来回扭着、蠕动着,露出惨白尖牙:“不知从哪儿散出来的甜味儿,好香啊……你闻见了吗?真叫人馋。”
池白榆摇头。
贴在腕上的手并非是寒冰那样的冷,还带着些黏腻腻的触感,活像在滑腻的水里滚过一遭。
被那漆黑的眼窟窿悄无声息地盯着,她已快憋不住了。胸腔烧起一团憋胀的火,直闷得她头昏眼热。
八、九……
她的眼前已有黑影飘动,胸腔似要炸开。
十五,十六……
实在忍不住了!
池白榆将唇抿得死白,指甲快要嵌进掌心。
就在她脑袋开始嗡嗡作响的刹那,婢子终于收回手。
“果真才死不久。”那条滑溜溜的舌头一转,缩回嘴里,“气断了,身上还没发僵——既不愿喝茶,便继续在这儿傻站着吧。”
她收回手,捧着那盏茶飘似的走到了看戏的人中,同他们笑在一块儿。
台上又传来咿咿呀呀的小曲儿。
池白榆已憋得眼前发黑。
见没有鬼注意自己了,她才急喘口气。
差点儿就真断气了。
胳膊一抖,一枚球掉落在她手中。
这临时止住脉搏的法子,她以前也用在过魔术表演上。
在腋下夹枚球,以压迫动脉,能最大程度地弱化脉搏的跳动,制造出假死的现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