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手托得?稳当,却令她瞬间清醒。眼一睁,她抬起手就要往下打。
不过还没落下,便被那托着?她下巴的手截住了。
池白榆抬眸一瞧。
是述和。
他握着?她的腕子,道:“在与何人论是非,叫你这般点头称是。”
池白榆:“……你竟然还醒得?过来。”
她以为他就这么睡过去了。
“常觉疲累。”述和环臂,靠在掉漆的朱红柱子上,“困了?”
“方才?有些,这下精神不少。”
述和视线一移,扫了眼静坐在正殿里的沈衔玉,说:“见你喜欢那条尾巴,还以为会?由着?它缠。”
池白榆也?跟着?往那方向看了眼。
她压着?声儿说:“尾巴是尾巴,人是人。你也?最好别与他多聊,小?心被他骗去妖气。”
“狐妖擅诈,自是敬而远之。”
池白榆忽想起一事:“上回我问你是什么半妖,你还没说——他没了妖力,也?没办法维持人形,连狐狸尾巴都露出来了,看你却没什么变化。”
“方才?在他的梦境中?,对?付那些精怪已经耗去他的一部分妖力,显形自然快些。”他解答了缘由,却还是没说自己是什么妖。
池白榆也?不再问。
没过多久,天就彻底黑下去了,再无丁点儿光亮从外透进,整间狐仙庙都陷入死一般的沉寂。
周围伸手不见五指,池白榆想起刚才?在阁楼上好像瞧见过几支蜡烛,覆了层厚厚的灰,但或许还能用。
她正打算上楼,忽听见“吱呀——”一声。
庙门开了。
有人!
上楼的步子一转,她躲到了那座大狐仙像后面。
一簇火光在黑夜中?燃起,映出张皱巴巴的脸。
是个提着?灯的老年人,穿得?华贵,但身形又太?过干瘦,有些撑不起那衣袍,走?两步还得揪着袖子往上扯一截。
他小跑着进来,高举起灯,照亮小?半座庙。
“老爷,到了。”他说。
没一会?儿,有人从外走?近。
是个着?锦袍的中?年人,也?瘦,不过比那老头精神很多。走?路仰着?脑袋,只看得?见鼻孔,瞧不见眼睛。
他没瞧那老头,只“嗯”了声,再一挥手。
十几个奴仆从他身后鱼贯而入,打前的两个抱着?指粗的香,紧跟着?的两个捧着?好些纸钱、纸元宝、纸人等。又有几个奴仆拎着酒上前,斟满三?个做工精致的金碗。
最后面的则拎着?食盒,一掀开盖儿,里面装的俱是鸡鸭鱼肉,还有些叫不上名的珍馐。
一时间,香火味、纸张焚烧的气味、酒香、菜香……充斥着?整座狐狸庙。
池白榆躲在木像后面,没看金银,也?没瞧香火,独独盯着?那几盘菜发怔。
多久了。
她连口?像样的食物都没吃过。
那盘红红的是肘子吧。
她知道,酱汁要浓郁点儿,融进紧密的肉里,外皮是趁热吃才?能把握到的酥脆。
离她最近的这盘看起来好像是炖鸡,里面还掺了粉条。挂着?汤汁,手腕一转就搅起来了。
好像还有清蒸鱼。
没加辣,得?吃那口?鲜味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