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咽了口唾沫,好半晌,才?颤抖着抛起?铜板。
铜板高抛而起?,三人的视线同时牢牢锁在上面。
在铜板落地的刹那,知县及时伸手一捂,盖在了掌心底下。
他又擦了把热汗,小心翼翼地抬起?一点?儿,觑了眼。
“是字是花?”池白榆问?。
知县的脸抽搐了下,又擦去额上的汗,大笑:“是字!是字!两?位贵人,咱们走罢。”
说?着便要起?身。
“等等,”在他攥着铜钱站起?之?前,裴月乌将?剑压在他的手背上,“把手拿开。”
知县赔笑:“真是字,生死攸关的大事,我又怎敢当着两?位贵人的面作假?”
“拿开!”
“好,好。”知县又擦了下头,嘴角抽了两?下,随后缓慢抬起?手,“您二位看,我都说?了是字。”
“这不?是花吗?”裴月乌躁恼,“当着人的面睁眼说?瞎话?”
“什?么?”知县慌乱垂眸,却见地上的铜板果真是花面朝上,霎时间脸色大变,“不?可能,我明明——”
“你?明明偷着把铜板翻了一面是吧。”池白榆说?,“要不?再翻一次看看?”
知县慌忙翻过那铜板,却见另一面竟也是花。
他来回翻看两?遭,倏然抬头,死死盯着她。
“你?这——你?这——”他想骂什?么,但那把剑就横在脖子上,到底忍下了。两?行清泪一滚,他颤着声说?,“若不?愿出手相助,何苦拿这骗人的手段作践我!”
“是不?打算帮你?。”池白榆望着他,“可你?方才?不?也说?谎骗人了吗?”
知县一僵:“你?……你?胡说?八道!我怎的骗人了?方才?所言,句句为真!”
池白榆捡起?铜板,揣进袖袋里。
“你?不?知道吗?”她说?,“你?撒谎的时候,眼睛总爱往一处瞟,脸会抽,还总忍不?住搓手指——别说?我胡言乱语,方才?你?骗我是字面朝上时,便是这样。”
“你?——”知县一口气险些没上来,差点?就这么瘫倒在地。
但裴月乌一剑打在他背上。
“好你?个?贼人,胆敢撒谎,竟还想倒打一耙!”他一掌按住他的头顶,压下戾眼,“既不?愿说?实话,那就把你?的脑子挖了,也好亲眼看看到底实情如何!”
脑中传来一阵刀砍斧劈的剧痛,知县大叫一声,痛哭流涕道:“我说?,我说?!别打了,别打了,我都说?,都说?!”
裴月乌看一眼池白榆。
后者道:“让他说?。”
他松开手。
知县趴伏在地,许久才?缓过神。
“我……当年……”他艰难开口,“是我刚来不?久,难以?忍受这苦寒之?地,又听闻……听闻山上有狼群,便让人去打了两?只回来,剥了皮做衣袍。后来城中的富贵人家也都请了猎户进山。再往后,便是百姓贪食狼肉……是因为这事,才?有……才?有野狼伤人的事出现。有了狼伤人,索性?一不?做二不?休,请了猎户进山。但我没想到,那狼群里头竟有只狼妖!我也没打算害它们,您瞧——那后山上的坟堆子,可都是我一锹一锹挖出来的。但谁能想到那些狼死了,魂魄还在,整日跟着那狼女守在这附近。”
这老狐狸,原来是瞒下了狼群伤人的前情。
池白榆却道:“要是没有狼妖,你?就该心安理得地继续残杀狼群了,是吗?”
听了他这话,她才?想起?一件事:头狼不?仅要领着狼群行动,还会分发食物。
但两?回碰着狼女,她都是自己吃了东西,没给身后的狼群分过。
现下看来,原是因为那些狼早已?死了,都只是鬼魄,故而不?需要吃东西。
知县还想说?什?么,忽从右旁传来阵轰然巨响。
他循声望去,却见不?远处的围墙轰然倒下。漫天烟尘与碎雪融在一块儿,扬尘中,渐渐浮现出一道蹒跚而来的身影。
那身影看起?来灰蒙蒙的,还一走一踉。
是鬼!
池白榆倏然站起?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