或是那声响太大,楼下的声响有了片刻的停歇。
他也倏然回神,就近躲进?了一旁的茶室。
没一会儿?,他便借着房门的缝隙看见了他二人。
他俩一前一后地上了楼,仙师还在四处张望,似想找到方才那阵声响的来源。
而述和或因异常疲累,又或是没想到会有妖鬼能跑出来,也不曾放开妖识,只宽慰道:“应是惩戒室里的动静。”
等他俩彻底消失在视线内,他仍旧难以回神。
脑中充斥着方才听见、看见的声响与画面?,心头则漫上一股迟来的忌恨与憋闷。
那情绪来得?太过突然,又汹涌异常,几乎一下就覆没了他的所有意识。
等他再回过神时,已经站在了房门口。
为何?
他的心底反反复复盘旋着这两个字。
为何仙师会在此?处。
为何仙师会与那述和这般亲密无间。
为何会接受他的亲近与触碰?
到现下,他仍旧没有想出答案。
述和……
仙师放任他的亲近,可她了解这人吗?
他不会欺瞒她吗?
沈见越收回思绪,望着床榻上的人。
恍惚间,他想起刚开始离开狐族的时候。
那时他与兄长都不怎么懂得?维持人形,以为有张人脸,就跟大街上的人群一样了。
因而总会在无意间露出狐耳或狐尾。
不想招来的仅是或厌嫌,或惧怕的视线。
而他俩还没来得?及融入人族,就因这些差异被拒之门外?。
再后来便住进?了那破庙。
庙中所见的人,求财求缘求门路。
在许下心愿便定?能成真的诱惑面?前,他见到了太多变故。
前天在庙门口诉苦族亲不睦的商人,翌日?就要金要银,要这天底下最宝贝的财物。结果将族亲的血肉骨头错当成钱财,杀得?家?中只剩他一个了,又疯疯癫癫地哀哭说只求一家?团圆;
上一瞬还在信誓旦旦说要替病重父亲求来康健的儿?子,听闻只能应验一桩心愿,下一瞬就跪在狐妖像前,将头磕得?怦怦响,想要贤妻美妾、良田大宅。后被纸人化的妻妾咬断了四肢,纸做的宅落也着了火,他被困在其中,又嚎叫着喊爹喊娘,说什么来世?再报答恩情;
……
诸如此?类的事一见多,他就对与人相交失了兴趣,更时常在兄长面前忿忿不平道:“妖总要先化人,再成仙。人占了便利,无需走那化形的苦路,又缘何不珍惜,虚伪善变,竟将一辈子都耗在那些身外事上!”
沈衔玉只叹笑:“人吃饭时,又何曾会对拿筷的手、咀嚼的牙、吞咽的喉咙言谢呢?见越,越是习以为常的东西,便越爱忽视。你?我也如此?,不必看他人。”
话虽这么说,他俩却都默契地丢弃了融入人族的打算。
后来解决了那恶狐,即便破庙里香火渐少?,修炼也慢,都没人提起要走的话。
直到那道人带着沈家大老爷来了庙里。
道人笑吟吟指着他,对沈老爷说:“八字相合,此?子最为合适。养他做儿子,福气自来。”
他自然不愿做什么养子,既不想跟人族打交道,也嫌麻烦。
但沈老爷极有耐心,每日?都要来走一趟。那时他还道稀奇,真不知这沈老爷是拿什么东西做的脑子,竟求着只妖做儿?子,怕是真嫌命长。
如此?过了两三年?,又有兄长相劝,他才就此?进?了沈府。
但跟他想的一样,人族善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