更荒唐的是,梦中的他见到这场景,心中竟只有滔天怒意,以至于不管不顾地拔了剑,了结了见越的性命。
好似所有的情?绪都被无限纵容着,朝最极端的方向漫去。
偏偏到了梦境的最后一刻,在他唤出那声“小池姑娘”后,他忽然清醒过来。
再度失明的那一瞬,他明确知?晓自己正置身梦境,也清楚都做了些什么。
而前面的一切荒诞、孟浪行径,似乎都只是为了用这一刻的清醒折辱他。
醒后,只消想起发?生了何事,他便不由?得心尖发?颤。
既觉悔恨,昨夜里?就不该阖眼;又觉无端侮辱了她和?见越,心有自厌;更有怀疑,不解他为何会平白无故地梦见这些。
种?种?情?绪杂糅在一块儿,令他到现在都心绪难平。
“沈公子。”身后突然传来人声。
沈衔玉倏然回?神,微抬起发?白的脸庞。
不同于在梦中,眼下她要明显冷淡许多,轻而易举就使他辨明何为梦境,何为现实。
他压下莫名从心底漫起的一点酸涩,保持着一贯的语气?问:“何事?”
池白榆:“你可能还得往前走两步。”
沈衔玉应好,走动前,他忽又说了声:“抱歉。”
“这有什么好抱歉的,你又不是故意堵这儿。”池白榆说着,从他身后走过,推开三号房门。
沈衔玉难以和?她解释,这声歉语不光是为此事,更是为昨晚在梦中的无故唐突。
听见她的声响渐远,他却仍未缓和?过来,连走路都有些僵硬。
一旁的述和?看出他的脸色不对,问:“有何异常?”
“无事。”沈衔玉轻声说,“近日常为见越的事思虑,有些困顿了。”
述和?:“你哪一日不曾为他操过心?”
两人上?楼,进?了茶室。
等合上?茶室的门,述和?才又开口:“昨天说的事,你考虑得如何?”
沈衔玉尚未从那场梦里?抽出心神,又忽听他提起这茬,一时?更难维持住脸上?的温色。
他道:“你应知?晓狐毒量少,便是修为再高,妖丹中也仅有一星半点——这倒在其?次。狐毒分外?危险,你要去做何事?若想毒杀何人,至少应告诉我是谁,又是何缘由?。”
昨天述和?突然找上?门,进?门便带进?股浓厚血味。
他还错愕于他从哪儿受了这般重的伤,就听他说想换他妖丹里?的狐毒。又说只要他愿意,不论要何物都能答应。
狐毒藏于妖丹,是上?天入地都难寻解药的毒物。旁人只消沾上?微末一点儿,就会暴毙身亡。故此狐毒也是狐妖在走投无路之际,拿来保命的手段。
当年残杀沈见越的好几个沈府奴仆,就是死在了这狐毒上?,且还只是闻见了狐毒的气?息。
因而乍听这话,沈衔玉一时?反应不及,并未点头?。
但刚才述和?来取装蚕丝琴弦的盒子,再度提起这茬。
看来并非是心血来潮。
述和?语气?平淡:“你若好奇,待此事了了,自会清楚这毒用在了谁人身上?。”
沈衔玉想到他那满身的伤,心有猜测:“是有何人作乱?”
他犹记得当年一个妖囚死在裴月乌手下后,无荒派就又送进?另一个妖囚。
后来那妖囚没声没息地消失了,听闻是在狱中作乱,被处置了。
“不。”述和?斟茶,轻推至他面前,“私怨。”
沈衔玉微垂下眼帘:“若是私怨,便更应说清楚了。你应知?道,我来此处不是为了掺和?这些。况且……我与你尚未交好到愿拿出狐毒的地步。”
他这话说得直白,述和?的神情?间却不见恼色。
“是交换。”他道,“何物皆可——修为、钱财,又或查清杀害狐族满门的凶手,还是替你那胞弟另寻生路。倘若不信我,可以先帮你,再取狐毒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