偶尔能听见竹帘外面穿进?一两声响动——裴月乌在外面简单搭了个床,说是要守着门口,以防出现什么意外。
她翻来覆去睡不着,便?想着去找他问些事,但刚撑着床榻准备起身,就有一阵浓厚难挡的困意袭上。
不过迟缓地眨了两下眼,她便?沉沉睡了过去。
恍惚间,她听见了鞭炮声。
还?有模糊不清的缓声笑语。
紧接着,她又觉得头沉得很,像是压了什么东西在脑袋上,连带着颈子都有些酸麻。
随后有人在她耳畔说话,嗓音温和,但也听得出略有些发紧,似乎在为何事紧张。
“抱歉,”那?人说,“这等重要的日子,却看不见你的脸。”
她缓睁开眼。
入目就是一片影影绰绰的红,似乎还?有摇曳的烛火。
视线逐渐聚焦,她偏过头,看见沈衔玉身着喜服坐在她身边。素日里松束的银发,此时经由?银冠束起,打理得极为细致。?
哪儿来的喜服?
池白?榆抬起胳膊,这才发现自己身上也穿着喜服。借由?一旁桌上的铜镜,她看见她头上戴了不少?繁复发饰。
难怪这般沉。
她顺手拔下好些发簪头饰,斜瞥的视线落在沈衔玉身上。
又是梦。
经过起初的错愕后,池白?榆的意识渐渐代入梦境。没过多久,她就已经顺理成章地接受了这梦境的设定——
眼下应是她与沈衔玉成亲的日子。
梦里鲜少?讲逻辑,因而为何会与他成亲,这里又是在什么地方?,她一概不清楚。
她久没出声,沈衔玉迟疑着伸过手,轻轻压在她的手背上。
确定她还?坐在身旁,他才微松了口气,又问:“目不能视,可否……用手来代替?”
池白?榆偏过还?有些沉的脑袋看他,问:“怎么代替?”
沈衔玉轻轻捏了下她的手,随后顺着她的手臂轻缓地往上移着。
他的指腹抚过她的臂弯,再是肩头,最后轻轻落在她的颊边,托住她的脸。
“偶尔会去想你的模样,但生来就不曾见过什么东西,实在难以想象得出。”他轻声道,手指划过她的面颊、眉眼……
概是怕伤着她,他手上的力度放得很轻,引起一片微弱的痒意。池白?榆没忍住捉住他的手,道:“再胡乱摸一阵,脸上敷的粉,还?有口脂就全掉了。”
沈衔玉轻笑出声。
“是我的过错。”他又抬起另一手,试探着伸向床畔的桌上,从那?上面取过两个精巧的酒杯,将其中一杯递给她,“还?未喝过合卺酒,不过是规矩如此,你若不喜欢,用手碰一下这杯子便?好。”
“不用,正好渴得很。”池白?榆拿过酒杯,喝了口。
或许是因在梦里,她没尝出什么味。只是酒入肚的瞬间,她便?感觉到一股热烘烘的暖意从肺腑间往上烧。
再抬眼看他,却见他喝过那?口酒后,便?开始掩面轻咳,白?玉面上也泛出淡淡的薄红。
显然是没喝过酒。
她放下酒杯,俯过身去摸他的脸,并道:“那?你岂不是也没见过自己长什么样?”
“嗯。”沈衔玉握住她的手,使她的手贴在自己的面颊上,吐息略有些泛烫,“不知样貌是否合你心意?”
“要是不合我也不会坐在这儿了。”
沈衔玉笑得温和:“别不是在拿些好听的话骗我。”
像是要证明?所言非虚似的,池白?榆微仰起颈,轻轻吻了下那?被酒水洇出水色的唇,又道:“现在呢?”
沈衔玉轻轻应了声,又俯身亲了下她的脸颊、眼睛、额心……像是想借此感知她的每一处。
最后,他才将吻落在她的唇上。
同他这人一样,他的吻也是温柔细致的,温吞地吮着她的唇瓣,偶尔轻轻舔一下唇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