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些天他?被心口的刺痛折磨得时而醒,时而昏着,浑浑噩噩间,总忍不住骂自己下?贱。
即便已经亲眼见着她与述和那般亲近,即便清楚她抵触甚而厌恶他?的存在?,可探着她的魂魄被人引走的刹那,还是忍不住找来了。
总想着万一呢?
若是他诚心与她道歉,尽心弥补过错,万一她便谅解了?呢?
眼下?述和不在?,而他?找来了?,万一她因此觉得,他比述和更值得信任呢?
他?当日将剜心刀藏了?又藏,概是已经知晓那剑樋会变成什么模样,不愿在?那等荒唐又狼狈的境况里,叫别人窥见他?的半点心绪。
如今却?又稀里糊涂地做着奢望。
矛盾到他?自己都觉得轻贱。
可偏偏忍不住。
他?又想起适才看?见的那刻印,脑仁鼓鼓跳了?两番,却?没法当着池白榆的面?说出什么,唯恐再听到更难听的话。
思绪混乱间,他?忽然看?向银无妄,阴恻恻的视线灼烧着火般,仿要将那人烧个洞穿。
这打量直接而锐利,银无妄心觉不适,冷声道:“有话便直言,何须拿这种眼神看?着本君。”
“本君?”伏雁柏忽冷笑了?声,“你收的那些徒弟知道你半夜里做这些事吗?知晓你皮肉上?刻了?什么字?往常不晓,今日才知尊君也是不知廉耻得很。改日离开虚妄境,可要送信与尊君弟子,让他?们拎着几?捆蜡烛来恭迎尊君?”
他?说话惯常难听,这会儿情绪失控,更是毫不掩饰恶意。
池白榆听懵了?,全然没想到他?竟能蹦出这么难听的话。
而银无妄听在?耳中,堪如被万千剑刃穿心似的,再难忍住满腔怒意。
霎时间,凌冽风雪凭空出现,化成利刃尽数向伏雁柏攻去。
但余光瞥着一旁的池白榆,他?忽想起什么,又急急收住。
伏雁柏现下?恨不得见一个杀一个,自也不怕他?,当下?便送出鬼气,包裹住那停在?半空的无数利刃。
两人对峙间,池白榆也回过神了?,她蹙眉望向伏雁柏,恼道:“他?来这儿是为帮我,你为何要平白无故地诬陷人?非要将他?气走,害得我被困在?这儿出不去就?好了?吗?”
这声反问跟刀子似的扎下?,伏雁柏倏然看?她,声音作颤:“我何时有过这种想法?”
“想法或许没有,可伏大人所作所为净是在?害我——旁人也都看?得见。”池白榆又问,“大人来这儿到底所为何事,直说不行?”
银无妄在?旁听见她的话,原本躁怒的心绪渐有缓和。
他?垂下?手,凝结在?半空的冰刃也都尽数消散。
伏雁柏:“你在?我手下?做事,魂魄被旁人引走,我不该来找?”
“所以呢?”池白榆问他?,“大人来找,就?是为着亲手断送我的生路?”
“你——”
“我?我怎么了??”池白榆一字一句地落下?,刀似的剜着他?的心,“至少到目前为止,伏大人似乎没帮上?一点忙——我有何处说得不对吗?”
伏雁柏头脑嗡鸣,一错不错地盯着她,浑身僵冷到连手指都没法动弹。
银无妄也道:“未免冲动。你是鬼魄,又有修为傍身,来去自由?。但即便你找到此处,也带不走她的魂魄。”
池白榆再不看?伏雁柏,只当他?不在?这儿,转而问银无妄:“先前来的是另一个你,他?说要摧毁梦珠。你看?是现在?就?毁了?,还是等找着你的了?,再一并摧毁?”
听她提起梦珠,银无妄也大致明了?现在?的情况。
他?思忖着说:“即刻摧毁也无妨。”
池白榆点点头,从?床底下?拖出小箱子,打开。
银无妄看?见那枚梦珠,心头微动。
“难怪那些梦鬼会缠上?你。”他?拿起那枚梦珠,梦珠折出的斑斓色彩映在?那双银白的眼眸上?,“这枚珠子确然生得漂亮。”
想起梦鬼的事,他?又问了?句:“那些梦鬼处理得如何?”
池白榆如实道:“已经被子寂道人引走了?。”
“那……”想到她梦里的狐妖,银无妄颇有些不自在?,“之后可有再做梦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