目光相接,他忽感觉不自在起来,手掌好像在烧,挪开不是,继续焐着也不是。
他被那直接的打量迫得移开视线,随后心底竟起了阵火气——自然是冲着他自己。
这副别别扭扭的模样,像什么话!
她脸上是有?刺吗?看?两眼就扎得慌。
又?不是没瞧过人的眼睛。
暗暗骂了两句后,他又?抬起脑袋:“你这伤——”
“竟好多了。”池白榆躬身,指着另一边说?,“这边也——”
一句话还没说?完,裴月乌就猛地站起,横臂挡在脸面前?,露在外的一双眼睛锐利,压着显而易见的火气。
池白榆:“……你做什么?”
“蹲累了,站起来歇会儿,不行吗?!”裴月乌躁拧起眉。
“……我有?说?不行吗?”池白榆道,“只不过看?你的样子,像要发?火似的。”
“那便是你看?错了!”裴月乌在原地来回?走了两遭,烦闷却?仍旧郁结在心。他索性不再想,又?蹲下,掌住她的另一条腿,“伤在同一处?”
池白榆点头,又?挠了下耳朵——离火远了的确多少缓解了痒意,不过也没彻底解决。
疗完伤已经到了深更半夜,沧犽还没醒。她睡前?去看?过一眼,他似乎有?些发?热,面颊烫红,呵出的吐息也十分?滚烫,偶尔还说?些糊里糊涂的话。
他的妖形仍在,蜷着身,一条粗大的尾巴搭在腰间,似想用来取暖。
她没有?治发?热的药,便问了裴月乌。他只说?没事,把人放那儿放两天就好了。
池白榆虽然也有?些担心放两天不是好了,而是凉了,却?又?没其?他法子,只能尽量不坐在沧犽的前?面,免得他烤不着火。
况且她还有?更重要的事做——取血。
趁着裴月乌不注意的时候,她偷偷扎过一下沧犽的心口。
跟她之前?的猜测差不多,他的确是三号。
她攒到了一点血,比头回?从?沈衔玉那儿攒到的血还多一点,不过也仍旧少得可怜。
机会难得,她还反复扎了四五下,直扎得他眉微蹙,喘息也急了些,又?迷迷糊糊地抬手阻拦,这才作罢。
到最后她竟攒到了差不多一厘米的血。
只可惜一次能攒到的血似乎有?限,后面就攒不着什么了,不然她还得想办法继续扎。
攒到了他的血,她又?将视线投向了裴月乌。
她已经做好了打算,就跟沧犽一样,也趁着他夜里睡着了再扎。
为着能顺利攒到血,她在心底足足排演了数遍,又?在裴月乌阖眼后耐心等了一个时辰,这才偷偷摸摸凑到他跟前?。
她跪伏在他身边,借着火光审准了他的心口。
别心急。
审准了再下刀。
她在心底默默念着,同时举起剜心刀。
刀尖冒着一点寒光,正要落下,平躺在地上的人突然动?了下。!
好在池白榆时刻紧盯着他的脸,在他睁眼的刹那便将刀推入了袖管,转而用手撑着他的胸口。
胸膛上陡然落来一掌温热,裴月乌眼眸微睁,怒道:“你做什么?!”
“我……”池白榆没急着回?答,而是问,“你怎么醒了?”
“感觉到有?杀意。”
“……”这直觉有?点强到过分?了吧。
胸膛被她压着,裴月乌转瞬就忘了察觉到的那点杀意,面容躁恼,说?话却?有?点磕绊:“深更半夜不休息,你在这儿做什么?”
“我……我就是……”池白榆躬低了些,好让他看?见有?些微红的耳廓,“耳朵有?些痒,想问问你那疗伤的法子能不能起效。”
“这等小事,何须支支吾吾的,直说?便是。”裴月乌坐起,两手捧住她的耳朵,“两只吗?”